秦红霞热情的招呼着林暮：“安染，我们一起走，今天难得赶集，咱们去买点肉，晚上也回去包个饺子啥的，我记得你男人挺喜欢吃饺子的。”
其实这个年代，哪有人不喜欢吃肉饺子呢，那是过年逢年过节才能吃上的一顿美食。
林暮却没注意到这个，而是把关注点放在秦红霞说的你男人三个字上。
挺土挺俗气的称呼，林暮却有一种签署所有权的感觉，心里生出一点莫名的滋味。
集市上人山人海很热闹，人们都衣着朴素，有的身上还满是补丁，却挡不住脸上的那份开心。
秦红霞想着林暮是城里来的姑娘，没见过农村的大集，在一旁热情的介绍着：“这刚过完年没多久，又加上马上要春种，所以老百姓手里没多少余钱，要是过年前和秋天赶大集更热闹，卖小吃的特别多。快看，那边有卖杂碎汤的，安染要不要吃一点儿？”
嘴上是在征求林暮的意见，却已经挽着她的胳膊往那边走。
林暮还没适应这有些乡土气息的空气，就被拉到一个乌漆嘛黑的小吃摊前，地上的炉灶上支着一口大锅，里面滚着冒着白沫的杂碎汤。
混着羊肉的腥膻和下水的臭味扑鼻而来。
林暮有些受不了这个味道，咧了咧嘴：“嫂子，你吃吧，我自己转转。”
秦红霞也没勉强她：“行，一会儿你回来找我，我可要吃一碗，就喜欢吃这个。”
林暮和秦红霞分开，有些没目的的转着，看见什么都有些好奇。
只有在年代剧里才能看见的怀旧场面，现在都真实的展现在眼前，甚至还能感受到每个路人发自内心的那种质朴的幸福和快乐。
林暮突然就没那么焦躁了，既然来了，就放平心态，寻找机会让自己慢慢变得更好。
心情不错的转身回去找秦红霞，正好和来找她的秦红霞碰上。
秦红霞旁边还跟着张一梅和肖燕。
看见林暮两手空空的什么都没买，秦红霞有些惊讶：“咋？啥都没看上？那边毛线不是便宜，我看肖医生买的毛线就挺好看，还是藏蓝色的，这个颜色看着就洋气。”
林暮就见肖燕在看见她后，拎着布兜的手朝身后藏了藏……
第8章 林暮有些不适应的看着她
秦红霞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扭头看着肖燕：“肖医生，你刚买的毛线让安染看看，你们年轻人眼光应该一样，让安染给小傅也织个毛衣。”
林暮不知怎么地就冒出一个念头，这个肖燕买毛线恐怕是想给林暮织毛衣了，有些看热闹地看着秦红霞在那儿使劲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肖燕只能把布兜打开让林暮看。
秦红霞更是热情地一把把毛线拽出来，拿到林暮眼前：“你看看，这个毛线要是在供销社里都要卖七八块一斤，集上五块一斤多便宜，我瞅着还是纯羊毛的，就这个颜色给小傅织个毛衣多好看。”
林暮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假笑着：“是挺好看，就是我手不巧，怕糟蹋了毛线。”
秦红霞一挥手：“那怕什么，我教你呀，走走走，你要是钱没带够我这儿有。”
一句话把林暮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
林暮只能被秦红霞推着朝卖毛线的地方走去，最后想想，恐怕一时半会儿离不开这里，给林暮织件毛衣就当谢礼也行。
秦红霞哪里看不出林暮的心思，就是觉得林暮好不容易找个媳妇不容易，能留住一定要留住，边走边做着林暮的思想工作：“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们这个地方，以后肯定会好的，而且小傅这两年工作表现要是好了，还能往上升，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拖后腿啊。”
说着叹口气：“小傅农村出来不容易，都结婚了就一定要好好过。”
林暮听着秦红霞反反复地劝着这几句话，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个年代离婚的人很少。
不管男女离婚，都是极其丢人的一件事。
甚至上升到作风问题，会影响林暮的前途和名声，她倒是不在乎名声，大不了换个城市生活。
可是这样会不会对林暮有影响？
肖燕和张一梅走在两人身后，看着秦红霞挽着林暮胳膊，嘀嘀咕咕说个不停，心里有些忿忿不平。
林暮在秦红霞的撺掇下买了三斤藏蓝色毛线，一下就花了十五块，让林暮心疼半天。
最后又去买肉，秦红霞极力推荐林暮买了二斤五花肉花了一块钱。
昨天林暮给的二十五，瞬间就九块。
从来花钱大手大脚，不知节制的林暮，这会儿肉疼到不行，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钱不经花。
心里更着急，要赶紧自立才行。
回去路上，秦红霞心情很好，主要是林暮今天的表现让她开心，这就说明她和林暮的婚姻还有救。
虽然家属院都知道林暮娶了个小祖宗回来，却没人觉得两人会离婚，因为压根儿不会想到这一点。
不管是自由恋爱还是包办婚姻，傅围就没有离婚的，开始过得再不情愿，后来生了孩子不都认命地过日子。
秦红霞还挺喜欢林暮这个小伙子，当初曾想着把自家侄女介绍给他，结果听说他在老家有对象才死了心。
后来林暮娶了林暮，秦红霞还觉得肯定是林暮抛弃了乡下对象，娶了城里姑娘林暮呢，对林暮挺有意见。
等看见林暮小两口日子过得一团糟，又有些心软，主动去帮着调解。
现在可算看着这小两口有点好好过日子的苗头，等回头林暮生了孩子，那就能踏实过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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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暮不知道秦红霞一路怎么那么开心，她是心疼完钱又开始合计怎么挣钱。
打算晚上跟林暮好好谈谈。到家时已经过了中午，家里炉火烧得正旺，小饭桌上放着饭盒，显然是林暮中午回来过。
林暮越发觉得这个木讷的男人很细心，原主要是能和他好好过日子，其实也挺好的。
饭盒里一半白米饭一半炒白菜，上面还有三块排骨，色泽红亮诱人。
林暮有些诧异，林暮他们单位食堂的饭这么好呢？在炉子上热饭的功夫，秦红霞又笑眯眯地来用毛衣蒸，看着饭盒里的饭菜，有些惊讶：“这是小傅送回来的？”
林暮有些不好意思：“嗯，应该是中午送过来的。”
秦红霞连连点头：“挺好，那挺好的，他们一傅就一次聚餐，这饭菜每人分多少都是有标准的，我家那口子可从来没舍得给我端回来过。”
林暮愣了一下：“不是敞开了吃吗？”
秦红霞乐了：“傻姑娘，整个单位多少人，敞开吃要多少啊？肯定要定量的，而且谁家没妻儿老小，要是都这么往家里拿，那要多少？”
林暮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一份普通的白米饭两块排骨，竟然并不容易吃上。
秦红霞叹口气：“这两年已经好多了，前些年我们连过来的资格都没有，日子过得还苦。”
说完又笑着：“不过现在已经很好了，一家人能团聚，逢年过节还能吃肉，会过日子的每天还能吃顿白面大米。”
林暮总觉得七七年，日子已经没那么苦了，没想到天天吃白面对有些地方来说，依旧是奢望。
林暮把他的那一份饭送回来，是不是他自己就没得吃？不知道怎么，眼眶发热。
秦红霞扫了一圈，视线掠过靠墙的小床，又笑起来：“好了，我就不耽误你吃饭了，毛衣你要是不会，你就去我家找我，我教你。”
林暮送秦红霞出去，再回来看见炉子上冒着热气的米饭，心里泛起了涟漪，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最后一粒米没剩的全部吃完，有些满足和温暖地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起来包饺子。
秦红霞不是说林暮爱吃饺子吗？
那她就好好给他包一顿饺子。
觉得二斤肉全用了有些奢侈，切了三分之一出来剁成馅，剩下的放着，等林暮回来看怎么处理。
林暮回来时，林暮已经包好了饺子，一个个饺子胖嘟嘟地摆在案板上，锅里的水也咕嘟冒泡。
“你回来啦，正好洗手准备吃饭。”
林暮看见林暮进门，笑容灿烂地打着招呼，眉眼弯弯的模样带着几分雀跃。
林暮脚步顿了一下，有种进错门的错觉。
第9章 婚姻和前途
林暮抱着投桃报李的心态，笑吟吟的煮饺子。
林暮愣了一下，默默的脱了外套过去洗手，还忍不住瞥了眼林暮，穿着浅绿色毛衣，咖啡色裤子，两根辫子随意的挽在一起，像是小白杨一样俏生生的站在锅边，表情极为认真专注的看着锅里翻滚的饺子。
还是有些想不通，林暮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是真的想通了，还是有其他目的？
林暮煮好饺子，还砸了点蒜泥倒了醋，做了个简单的蘸料。
两盘热腾腾的饺子上桌，屋里也氤氲了一层雾气，带着潮乎乎的热气，是一种舒服的温馨。
林暮利索的给林暮碗里倒了点蘸料：“我见家里没有辣椒面，这个蘸饺子也很好吃，你赶紧吃。我中午吃那么大一份饭，现在都不饿呢。”
林暮看了眼林暮没吱声，低头吃饺子。
林暮在工作中高冷，在家里也是个话痨，挺喜欢说话，而且沉默的气氛总是有点儿尴尬。
找着借口跟林暮聊天：“我这两天想了下，我还是想找工作，毕竟家里就你一个人上班，压力还是挺大。”
怕林暮误会她另有所图，赶紧解释：“我自己想办法，还有如果条件允许，我还想多学点文化。”
她记得是这一年放开了高考政策，也记得这一年高考是年底十二月。
就是不知道这个政策什么时候发的，现在有没有落实下来。
听在林暮耳里，是林暮还没有歇了想回城的心，想尽办法找借口回去，沉默了一下回答：“过些天去市里，你要是想留在市里就留下吧。”
林暮有些开心：“我可以留在市里？”
林暮看着林暮丝毫不遮掩的开心，眼里像是突然点亮了星辰，让本就漂亮的小脸又夺目几分，点了点头：“嗯，可以留下。”
林暮没有想其他，觉得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而林暮看着也挺好说话，把压在心里的想法也说了出来：“如果……我们离婚，对你的工作影响大不大？”
林暮显然没想到林暮会突然说到离婚，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林暮，眼眸深邃让人看不透。
好一会儿才说：“没事，你想好了跟我说就行。”
说完低头继续沉默的吃饺子。
林暮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涨涨的难受，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病了！
林暮吃完饭依旧沉默的把肉腌在盐罐里，又去收拾碗筷，洗碗擦桌子，似乎一点也不被林暮刚才说的话影响。
正擦桌子时，门外有人喊了一声：“林暮，你出来一下。”
林暮放下抹布，拿着外套脸色有些严肃的出去。
林暮难得见林暮一脸凝重的样子，好奇的趴在门缝看着林暮出去，小院外站着个中等个子的男人，两人低声说了几句，朝外走去。
……
钟志国走了几步，扭头看了眼身边的林暮，从口袋摸出一包烟到出一根递过去：“来一根？”
林暮接了过去，凑着钟志国的火柴点着了烟。
从前因为任务关系，他很少抽烟，调到这边后，也没什么烟瘾，除了遇见烦心事才会抽一根。
上一次抽烟，还是决定娶林暮时。
钟志国抽了两口烟，才无奈开口：“你和安染的关系处理好了没有？你也知道这次调级很重要，你跟安染好好说说。两口子能有多大矛盾？天天这么闹，肯定就有人拿这个做文章。”
林暮没吱声，默默吸了一口烟，缓缓吐着烟圈。
钟志国都猜不透林暮到底是怎么想的：“这次机会难得，要是你能调级成功，就有去省城学习的机会，你现在所有条件都非常优秀，唯一就是家庭关系处理很差，家里天天吵架可不行。”
再完美，也总有人能给你挑出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