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城会所前围观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跪在那儿唱歌的陆修宸，没有停下来过。
整整一下午，她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来，只有干涩到出血的唇瓣还在一张一合。
季沉看在眼里，像是终于感受到了无趣。
他让人赶走了那些围观者，走到陆修宸面前：“一个下午一千万都讨不到，陆修宸，你过气了。”
陆修宸垂眸看着地面，三三两两摆着某些行人扔下的零碎纸币。
身下，因为长时间跪着，伤腿早就已经僵硬发麻。
丝丝缕缕的痛传来，像是有蚂蚁在噬咬一样。
她却像感知不到，眼中一片死寂。
季沉看在眼里，将人拽起来：“今天就到这儿，你该进去服侍客人了。”
话落，他松开手就往蓝城会所里进。
看着季沉的背影，陆修宸没动。
她只是移开目光望着已经漆黑的天，心里也一片黑暗。
“季沉。”
闻声，季沉脚步一顿，回头看来。
陆修宸面无表情，说出的话也因为失音到听不清。
“你说什么？”季沉边朝她走来，边问。
下一秒，只听陆修宸破碎的声音被风吹来：“我把命给你，你放过我吧。”
季沉瞳孔骤然猛缩：“陆修宸，你敢！”
然而，只瞧见陆修宸单薄的身影快速朝车道上跑去。
那么决绝，那么干脆！
然后“嘭——”的一声。
苏安妤驶来的车直直撞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刹那间，整条街道上响起了刺耳的汽车鸣笛声——
第五章
再醒来，陆修宸的第一个反应不是疼。
她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再到手背上扎着的吊瓶针。
从入狱之后再没哭过的眼再次红了起来，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陆修宸，你怎么还活着呢？
一旁，季沉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莫名就想起了她转身朝车道跑去的画面。
不知道从哪儿涌来的怒气。
他大步走上前，扯起陆修宸的衣领，咬牙切齿：“你就这么想死？！”
陆修宸没说话，只是紧闭着眼，抽噎着。
眼泪一滴滴落下，砸在季沉手背上，烫得他下意识松开了手。
静默的病房里，只有呜咽的哭声不绝。
季沉看着面色苍白的陆修宸，心里滋味复杂。
他们认识很多年了，他从没见她这样哭过，哪怕五年前被判入狱时也没有。
但现在，她哭了。
用力按了按眉心，季沉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只是想到刚刚那个躺在街道上，满身鲜血的女人，他心里就阵阵烦闷。
“陆修宸你记住，只要我不同意，你就死不了。”
扔下这句话，季沉就转身离开。
嘭的一声，病房门砸上。
病床上，陆修宸慢慢蜷缩成一团，她没再哭出声。
只有慢慢浸湿的被子，显露着她此刻的脆弱。
……
“世风日下：前一线歌手陆修宸出狱现况，会所门前衣衫不整，当众卖唱！”
一夜间，这样的标题在京都里炸出了一片热潮。
此时，京都医院内。
陈思凡看着面色苍白的陆修宸，眼底闪过抹心疼。
但转瞬就化作了讥讽：“当年你要是不害思若，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你说你怪得了谁？”
窗外阳光热烈，照在身上，却只觉得刺痛。
陆修宸垂眸看着手上留置针留下的青紫印记，忍不住苦笑。
他们所有人都将死去的叶思若捧上了不可亵渎的高台，而自己这个“杀人凶手”自然被所有人憎恶。
活人争不过死人。
这个道理，陆修宸在这五年里领悟的深刻入骨。
见她不说话，陈思凡皱了皱眉：“陆修宸，我在跟你说话！”
闻声，陆修宸缓缓抬眸看他，一双眼漆黑的让人说不出话。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陈思凡本来还想讽刺的话霎时咽了回去。
半晌，他才重新开口：“要不你跟着我吧。”
陆修宸愣了下。
就听陈思凡继续说：“你知道季沉留着你就是为了折磨你，替思若报仇。”
“我虽然不会娶你，但至少你不用受苦，也不会缺钱，像现在这样任人宰割。”
真心这种玩意儿，一旦和金钱挂上勾，怎么说都难听。
陆修宸静静看着陈思凡，心里清楚这个人没多爱自己，只不过是没得到过，所以不肯服输。
而此时，门外。
季沉站在门口，目光落到病床上沉默不语的陆修宸身上，眼眸含怒。
她会怎么选？
陈思凡，还是自己？
莫名的，季沉只觉得脖子上的领带突然勒的有些喘不过气。
他皱着眉扯松了些，刚要推门进去。
就听陆修宸沙哑的声音响起：“好啊，给我一千万，我就跟你。”
第六章
霎时，季沉脸色黑了一下。
他一脚踹开门。
冷眼扫过病房内的陈思凡，视线落到陆修宸身上：“刚刚的话，你再说一遍。”
男人眼中的怒气来得莫名其妙。
陆修宸望着他，半晌，她才开口：“拿到一千万，你就放我走，这是你说的。”
季沉哑然了瞬，随即更加恼怒。
“陆修宸，你以为你值一千万？”
陆修宸没回，只是转头看向陈思凡。
她承认，自己有点破罐子破摔。
但只要能逃离季沉，她又有什么不能做的？！
而此时，季沉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陈思凡。
顶着两人的目光，陈思凡搓了搓手：“厉总，你也说了，她不值这个价钱。”
放在平常，一千万养一个女人，他不是没干过。
但是要冒着得罪季沉的风险，那就不值当了。
闻言，季沉看向陆修宸的眼中充满了讥讽与怜悯。
对于陈思凡的回答，陆修宸不意外，只是有些喘不过气。
她明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一张嘴，咳嗽声先一步涌出。
一声，一声，像是要将肺咳出来一样！
季沉看在眼里，大步上前直接按响了呼叫铃。
很快，医生护士鱼贯而入。
医院走廊里，季沉看着被医生按在床上打针的陆修宸，眼中情绪不明。
一旁，陈思凡站在他身后，迟疑着开口：“厉总……”
季沉回头看他，眼神凛冽。
他喉头一哽，片刻后才发出声音：“等您玩够了，就将陆修宸给我吧。我真的挺喜欢她的。”
季沉看着这个连跟自己要人都胆怯到发抖的男人，突然觉得可笑。
“送你？你也配？”
扔下这句话，季沉没再理会陈思凡，直接推开病房门走进去。
陆修宸的状态已经稳定了下来。
瞧见季沉进来，医生走上前：“厉总，颜小姐是以前留下的恶症，只要情绪激动就会咳嗽不止，没有生命危险。”
季沉点了点头。
直到医生和护士都退出病房，他才扯过椅子坐下。
“五年前你看不上陈思凡，五年后怎么就瞎了，什么人都敢去求？”
陆修宸躺在病床上。